时间:2018-03-15 18:30来源: 作者: 点击:次
尤纳·弗莱德曼(Yona Friedman)是建筑界的传奇。这位94岁的建筑师迄今为止几乎没有什么已完成的建筑作品,却凭借自己的理论影响了新陈代谢派、建筑电讯、蓝天组等建筑团体,他在青年时代就提出“移动建筑”理论,反对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所提出的“居住者适应建筑”理论,提倡让居住者用简单的材料来营造自己的居住空间。此外,他在巴黎的家还被蓬皮杜艺术中心永久收藏。如今,尤纳依然活跃在建筑与艺术领域,在2017年的深港双年展上,他带来了“街道美术馆”,引发人们对美术馆建设的思考,也让人再次关注他的“移动建筑”理论。
在深圳南头古城,十几个由圆环焊接而成的立方体堆叠在草地上,里面摆着深圳居民带来的生活用品。这是尤纳·弗莱德曼(Yona Friedman)和当地人共同建成的“街道美术馆”,作为展品的物件可能随时会被拿走或损坏,独立的圆环结构能够被任意移动,低成本和临时性是这座“美术馆”的特征。
位于南头古城的“街道美术馆” UABB
在本届深港双年展上,尤纳在三个不同场地建造了这样的“美术馆”,南头古城正是其中之一。事实上,早在2015年,尤纳就曾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个展上展出过他的“街头博物馆”。和通常人们所能想到的美术馆不同,尤纳的“街道美术馆”没有标识自己身份的建筑外观,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尤纳认为,博物馆需要的是展品,而不是建筑。所以他认为博物馆应该建在街头:“展柜必须要被呈现在博物馆封闭的室内空间里吗?它们应该无处不在,比如街道上,花园里,它们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保护。”
2015年时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展出的“街头博物馆” PSA
“深双”联合策展人侯瀚如认为,对于关心美术馆建设的人而言,尤纳的街道美术馆是一个很好的启发,相较国内不断涌现的新美术馆,尤纳提供了一种对立的可能性。“大部分新开的美术馆、博物馆都是寻求比较好看的,偶像性的建筑,有点像放大的雕塑,规模也要很大。尤纳的街道美术馆用最贫穷的材料、最简单的手段,提供了一个完全对立的可能性,而他的目的并不是要盖成完整的美术馆。”
在这种“完全对立的可能性”中,美术馆的概念和建造方式被重新审视,与此同时,这种开放、灵活、“不完整”的形态也体现了尤纳对于“不确定结构”的着迷。由圆环构成的“链状结构”是尤纳在实验中所得出的不确定结构之一,在《为家园辩护》一书中,尤纳写道,由于圆环可以定义成由无限条边组成的多边形,于是,链状结构的相邻多面体便可以进行相互的转换。因此,圆环能够形成不同形状的空间,这些空间又能构成多样的组合。
由圆环构成的不确定结构令尤纳着迷 Yona Friedman
尤纳对于圆环的应用并不限于街道美术馆的建造上,事实上,作为一种不确定结构,圆环组成的链状结构和皱纸结构、筒状结构一样,都属于尤纳对于居住空间的一种构想。他认为在建筑设计领域中,这些不规则结构不仅是如同迷宫一般令建筑师迷恋的场所,更是能让未来居住者自主营造生活空间的结构。尤纳反对著名建筑师柯布西耶的“居住者适应建筑”理论,提出“移动建筑”理论,认为建筑应该适应居住者的要求,并且随着需求的变化而变化。他认为应该允许未来的使用者亲自营造自己的生活环境,“无论建或不建,都要将建筑师的干涉程度降到最低”。而不确定结构恰好符合这一主旨。
94岁的尤纳与他的“街道美术馆” UABB
在深双展场南头古城,尤纳告诉记者,街道美术馆与他的“空中城市”的圆环结构所用到的技术是一样的,只是那些圆环要大得多。“这里的圆环相对较小,而在‘空中城市’,圆环的直径大约在五到六米。这样一来,在一个立方体中,可以分成两层,人们能够放各种东西,并且随时间而变化。”这种能够灵活变化的空间也影响了建筑的外立面,“在空中城市,建筑没有外立面,里面变了,外面也会相应变化。”尤纳说,这样的建筑就像桌子或椅子一样可以随意移动。
尤纳与他的狗合影,在《为家园辩护》一书中,他表示自己的小狗给他带来了很多灵感,照片上方为尤纳设想的“空中城市”
根据尤纳的说法,空中城市不会按照他的美学,而是按照移动建筑和自主设计的理念建造,他强调的并非建筑本体的可变性,而是如何建立一套能够应对或抗衡多变的社会制度的建筑架构体系。“‘空中城市’,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张等待描绘的‘白纸’,白纸的特性就是允许每一个另类或常规的空间元素的存在。”在《为家园辩护》一书中,尤纳解释道,空中城市也许是颠覆“鞋盒”建筑的首例。事实上,自研究之初,建筑就始终意味着建造“鞋盒”——各种形式的空心物体。历史上的建筑要么是单体的“鞋盒”要么是丛生的“鞋盒”。而他认为,空中城市可以比作一个用来堆放“鞋盒”的空架子,在架子上你可以移动一个盒子而不影响其他盒子,建筑是“可移动的”。
尤纳认为新的建筑应该是“将盒子放在架子上” PSA
在尤纳的研究中,他用最简单的材料建造能够不断变化发展的空间结构,并试图以此作为未来的居住空间。尤纳对建筑的见解与他的生活经历有很大关系。他原是匈牙利的犹太人,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流放,经历过非常艰难的生活,之后,他到以色列学习建筑,后来又在印度建造了临时科技博物馆。他在这些生活过的地方获得很多的灵感,特别是贫穷地区的人怎么用自己的办法、使用最低限的手段营造生活空间,这对于他后来的思想有很大影响。尤纳在《为家园辩护》中回忆,正是在贫民窟的生活经历,让他产生了那些奇特的结构构想:他曾看见“一个由马路上随处可见的包装盒互相粘而成的屋顶和隔墙而形成的临时庇护所”。与此同时,40年代兴起的“预制装配件”技术为他的“移动建筑”理论提供了技术上的启发。
印度临时科技博物馆
基于移动建筑理论的“空中城市” Yona Friedman
“空中城市”,尤纳喜欢用画图的方式来表达他的建筑理论 Yona Friedman
尤纳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提出了“移动建筑”的理论,然而,即使在今天,许多人所追求的依然是生活的“稳定性”。在中国,人们往往期望拥有能够让人感到安定的、属于自己的房子。对于他们而言,“移动建筑”有什么意义?他们是否愿意接受这种理论?对于这样的疑问,尤纳在采访中告诉记者,他不知道追求生活稳定的人是否会接受这样的理论。“每个人都寻求某种稳定性,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排斥变化的可能。比如我现在坐在椅子上,我感到非常舒服,但如果有人告诉我,直到明天早上我都得坐在这儿,我会很不开心。同样地,也许你喜欢那间房间,你呆在那里,而我不喜欢,那么我可以去改变它。”
尤纳在巴黎的家,他的家已经被蓬皮杜中心永久收藏
在过去的千百年中,建筑基本上是固定的,“人们想要永恒,希望所有的楼宇、建筑都是永久长存的。”但是尤纳认为,如今人们的想法会改变,建筑也可以是临时的、随机应变的。“建筑是包装,包装着人类的生活,包装着人类的行为,也包含人的生活。我认为这个房间只是一个包装,你在买东西的时候当然包装不是最重要的,包装里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人的行为有那么多样性,内容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包装应该跟随着内容走,而这个内容是我们所有人的行为。”去年三月,尤纳曾和其他人一起建造一个房子,这个小房子大约只要200欧元,并且不用什么复杂的仪器,就能把它拆掉,或是放到另一个地方,如果太阳角度变了,还可以把小屋移开。
“难道人就不想要稳定吗?当然人是需要稳定的,但是你要找到稳定,必须要移动,必须要知道在任何一刻你都可以改变。”在移动与稳定之间,尤纳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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