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lips Chen

摘要：福建同源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竞得茶山超朗村的5栋农民公寓工程标的，合同总造价近1.18亿，每平方米造价约2020元。日前，有举报称，该工程在经历两次非法转包之后，到达第三手真正的施工者手中时，工程造价已经变成每平方米1520元，总造价缩水近3000万。

怀疑被层层转包的茶山超朗村农民公寓项目

工程被层层转包造价缩水近3000万元

    去年4月，福建同源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竞得茶山超朗村的5栋农民公寓工程标的，合同总造价近1.18亿，每平方米造价约2020元。日前，有举报称，该工程在经历两次非法转包之后，到达第三手真正的施工者手中时，工程造价已经变成每平方米1520元，总造价缩水近3000万。昨日，福建同源公司广东分公司负责人确认工程被转包的事实，但他称“是合作伙伴私底下偷偷转包的”，同源公司起初并不知情，直到经济纠纷爆发后才知道。

　　“我才是施工者，而且是第三手”

　　茶山超朗村占地面积3平方公里，与正在开发建设的东莞生态园相邻。全村现有987户，常住人口2943人，辖下有上围、下围、陈屋、叶屋、新塘、韩边、孙屋、麦屋8个村民小组。超朗村是第三批“广东省历史文化名村”和第三批“广东省古村落”。目前相关部门正对超朗村进行古村落规划建设方面的工作。受东莞生态园建设用地以及古村落规划的影响，超朗村近些年抓紧了对农村土地的拆迁统筹。

　　为了安置拆迁的村民，去年茶山超朗村委会规划在村委会办公楼对面的空地上建设5栋农民公寓以及1栋停车场大楼。根据规划，这5栋农民公寓每栋高21层，包括停车场大楼在内，工程总的建筑面积达到58461.05平方。去年4月，在茶山城建的办公大楼里，茶山镇对超朗村的农民公寓工程进行公开招标。最终，福建同源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竞得该标。茶山镇政府以及茶山城建办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此也予以证实。

　　日前，记者接到举报称，虽然福建同源竞得了这个工程，但实际上茶山超朗村的农民公寓工程真正的施工者是来自梅州的钟某强。今年32岁的钟某强一直从事建筑行业，除了在东莞有工程外，在佛山以及清远等地都有他的工地。前日中午，钟某强向记者提供了该工程的合同、结算单以及工程相关文件，“我的确是茶山超朗农民公寓的施工者，而且是第三手了。”

　　施工方：工程款未及时支付　被迫停工

　　钟某强介绍，去年4月份，他经朋友介绍，接下这个工程，一个月后就进场开始施工，前后投入近1700万元。钟某强说，这个工程中标单位是福建同源公司，但与他签订转包合同的是名叫“杨某辉”的男子，而杨某辉又是从“蔡某生”的手中承包到这个工程的。“杨某辉和蔡某生都不是福建同源的工作人员，更不是同源公司的股东。”钟某强说，该工程正是经过这两人的手，从福建同源公司转包到他手里。

　　根据钟某强向记者提供的多份合同，除了福建同源与蔡某生的关系未确认外，其余两手转包关系均被证实。钟某强说，去年5月，他的施工队进场。一个月后，已经完成458万元的工程。按照工程进度和合同约定，去年6月，他收到了由杨某辉打来的300万元的工程款，但之后的工程款就再也没有按期发放过。“我多次去找跟我签订转包合同的杨某辉，他总是以发包方蔡某生在国外无法转账来推诿。”

　　钟某强说，去年年底，因为资金周转困难，没钱给工人发工资过年，他被迫停工。此后，双方开始协商退场。钟某强说，今年1月，经过协商，他终于拿到了710万元的工程款。“加上去年6月份给的300万元，对方共给了我1010万，但我为了这个工程投入近1700万，现在还差700万的本钱没有拿回来。”2月21日，双方在工地再次发生肢体冲突，钟某强的两个工人在冲突中受轻微伤被送进医院。

　　[调查]

　　3000万哪去了

　　“跟工程有关的人多少都有好处”

　　记者在查看茶山超朗农民公寓工程的几份转包合同时，发现从最初的中标合同，经过两次转包到施工方钟某强的施工合同时，该工程每平方米的造价已经从2020元下降到1520元。根据总建筑面积58461.05平方核算，该工程总造价竟然缩水近3000万元。钟某强对此也予以确认。

　　每平方米造价相差500元

　　去年4月26日茶山超朗经济合作社与福建同源公司签订的合同显示，地上住宅21层/5栋，地上停车场1层/1栋，工期610天，2014年12月15日竣工完成；合同总价约1.18亿元。换算后，每平方米造价约2020元。

　　但一个星期后，东莞市长达装饰工程有限公司负责人蔡某生和杨某辉签订“工程内部承包合同”。蔡某生作为“甲方”将超朗村农民公寓的施工承包权及责任全部转包给杨某辉。此时合同上的工程造价已经变成每平方米1520元。去年5月3日，杨某辉又与钟某强签订“合作工程施工承包协议书”。协议约定，这一工程由钟某强全权施工、自主经营，工程造价约定为1520元每平方米。

　　记者注意到，在这几份转包合同中，工程的验收标准均是一致的。从中标时的每平方米造价2020元，到第三手施工者钟某强的手上每平方米的造价1520元，每平方米造价相差了整整500元。“一平方就差了500元，整个工程将近6万平方，这样算下来，整个工程的造价缩水近3000万元。”

　　第二手给第一手500万“管理费”第三手给第二手600万“管理费”

　　钟某强告诉记者，如果他最后顺利完成这个工程，即便是按照每平方1520元的造价，他还有每平方两三百元的利润，利润总额能达到1500万元左右。“所以明明知道缩水3000万，我还是愿意接下这个工程。”钟某强说，要不是后来工程款被拖，发不出工人的工资，他肯定还是会坚持把工程做完。

　　至于缩水的3000万元到底落进谁的口袋，钟某强说，他也不清楚，“但只要是跟这个工程有关系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一些好处”。钟某强还向记者提供了几份收款收据。这几份收据显示，在钟某强与杨某辉签订转包合同一个星期后，即去年5月10日，杨某辉收到了钟某强500万的项目管理费。5天之后，杨某辉将500万元转到蔡某生的公司账户上。去年5月20日，杨某辉又收到钟某强100万的项目管理费。

　　昨日，记者就此事，先后拨打蔡某生和杨某辉的电话。蔡某生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而杨某辉在回答记者的质疑时说，虽然开了这几份收据，但其实他没有拿到这笔钱。“我们都被钟某强骗了。”杨某辉承认他的确是与钟某强签订了转包合同，合同上的工程造价的确是每平方1520元。

　　第一手：差价包括赋税以及潜在花销

　　福建同源建筑公司的法律顾问方一平首先否认工程存在转包，但矛盾的是，他承认中标时每平方米的造价是2020元，但到最后成了1520元。对于这其中的差价，方一平称，从表面上看确实是相差了3000万，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1520元的造价是不包括外墙的装修，2020元的造价则是包括外墙的装修。”

　　方一平还称，同源公司作为中标单位，还要承担7%的赋税和5%的工程最后保修款。“还有企业合理正常的利润以及工伤意外、工期意外等潜在隐形风险花销。”但根据钟某强提供的几份转包合同以及钟某强本人的说法，整个工程的验收标准都是一致，并没有做不做外墙装修之说。对此方一平称他并未看相关合同。

　　昨日下午，南城一家建筑公司的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通常工程的中标企业都会扣除12%的赋税和工程保修款。这在建筑行业是普遍现象，有时也会在工程款里浮动5个百分点作为潜在开销。“但类似缩水3000万的工程还是比较少，可能每经过一手的转包时，扣下的利润比较多。”

　　这个工程是蔡某生私下偷偷转包出去的，当时我们不清楚，后来发现问题就去处理了。

　　———福建同源广东分公司总经理林荣

　　至于缩水的3000万元到底落进谁的口袋，我也不清楚，但只要是跟这个工程有关系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一些好处。

　　———工程实际施工方钟某强

　　该工程由福建同源承建，现场负责人是钟某强，所有上报资料均为福建同源公司。镇城建办未听说有转包行为发生，也未见到相关转包资料。

　　———茶山镇宣传办

　　[监督方说法]

　　茶山镇：

　　城建办未听说有转包

　　前日下午，记者来到茶山超朗村委会。农民公寓就在村委会对面。5座公寓已经建了一层。工地上并没有多少工人。据工地保安说，现在同源公司已经找来新的施工队入驻，目前正准备开工，“前两天确实发生了一些冲突。”

　　一位茶山超朗村民说，他们挺关注农民公寓建设，早日建好，就可以早日搬进去。“但我们普通村民不知道工程被转包的事，都是村委会干部在管。”受访村民表示，建公寓的钱都是村集体的钱，出自超朗村每个村民，村干部应该对这笔钱负责，监督到位。“仅仅转了两手，就相差3000万，可见其间的利润空间有多大。真心地希望政府部门能好好查查这笔钱的流向。”

　　茶山超朗村村委会一名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个工程的确是村里出钱来建的。但对于工程被转包一事，他称自己不知情。一名知情的村委会干部得知记者采访后，匆忙离开了村委会。

　　记者随后来到负责工程招标以及监督等工作的茶山城建办。据茶山城建办的工作人员介绍，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工程是严禁转包的。但至于超朗村的农民公寓是否存在违法转包一事，这名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说，自己不负责这个工地，所以不清楚。茶山城建办一负责人表示，他们会就此事进行调查核实。

　　昨日下午，茶山镇宣传办在通报中称，“该工程由福建同源承建，现场负责人是钟某强，所有上报资料均为福建同源公司。镇城建办未听说有转包行为发生，也未见到相关转包资料。”而对于工程招标价和实际价不同，差价的去向问题，茶山镇宣传办在通报称，“在施工过程中，未听说有此类问题、也未见到此类相关资料”。

　　[中标方说法]

　　同源公司：“合作伙伴”

　　偷偷转包，我们不知情

　　福建同源广东分公司总经理林荣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茶山超朗农民公寓的确是他们公司中的标。“我们公司在全国各地有很多个项目，资金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就找了个合作伙伴。我们行内话是项目合作制。”林荣说，建筑工程行业内采用项目合作制的不在少数，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

　　至于同源公司与蔡某生的关系，林荣说，蔡并不是福建同源的员工，更不是股东。双方是合作关系。“蔡是垫资来与我们合作的。”当记者问及杨某辉与同源公司的关系时，林荣称他们与杨某辉没有关系。

　　对于合同最后实施者是钟某强，福建同源广东分公司的总经理林荣说，“这个工程是蔡某生私下偷偷转包出去的，当时我们不清楚，后来发现问题就去处理了”。林荣说，直到后来产生了纠纷之后，他们同源公司才发觉了此事。记者质问“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合作伙伴为何能独自进行转包？作为中标单位，同源公司的监管在哪里？”林荣没有解释。